第(3/3)页 老卒沉声道:“这我哪知道。但陛下做事,不会是无谋之人。” “可要真无谋呢?” “那也轮不到咱们管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凝向前方那片茫茫的白。 “我们只该信。” “信陛下不会乱来。” 说这话时,他的声音很低,却格外坚定。 年轻的士兵愣了愣,看着他,什么也没再说。 风卷过他们的披风,吹得“呼呼”作响。 那声音在这漫天风雪中,像是一种无形的誓言。 队伍渐行渐远,平阳的城影彻底模糊。 可他们走得越远,心中那股惶惑便越重。 “陛下……真的一个人留在那儿么?” “是啊,”有人喃喃,“他若真留,那可是孤城啊……” 没人再说话。 风雪掠过每个人的盔甲,带起一阵阵轻响。 天光渐亮,东方的雪幕之中,平阳城仍屹立在远方,像一块孤立的黑影。 那高耸的城门上,仍飘着一面天子的旗——在风雪中猎猎作响,颜色鲜红,似血。 无数人回头望去,眼神里有震撼,也有不舍。 那面旗像是在提醒他们——那个人,仍在。 赵烈的手指紧紧握着缰绳。 他知道,萧宁此举,是要用孤身之势,引敌深入。 但那些不知情的士卒们,不会懂。 他们只知道,他们走了——而陛下,还在。 那是种说不出的沉痛。 有年轻的士兵忍不住轻声喃喃:“若是陛下真能守住这城,我等此生无憾。” 老卒听罢,缓缓回头,看了他一眼,眼中有泪光在闪。 “是啊。” “若真能守住……” 他声音低沉,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颤。 “那便真是神人了。” 风继续刮,雪越下越大。 平阳的影子渐渐被风雪吞没,只剩那一面旗,还在天边的风中,孤独地飘着。 那面旗,是血的颜色。 也是希望的颜色。 而在那无边的白中,每一个士卒的脚步,依旧在向北延伸—— 却都在心里,默默地,为那一人—— 留下了最后的敬意。 …… 雪夜未尽,晨光方露。 一声长角自北原深处响起,低沉如兽吼。接着,三十万大疆铁骑,在旷野的雪幕中缓缓启动。那声势,山河俱震。 前锋旗一举,黑甲铁骑如潮涌动。战马喷着白雾,蹄声沉重,每一次踏落,都似在击打着大地的心脉。 拓跋努尔骑在中军高台上,披着一件兽皮斗篷,肩上覆雪,眼中光色森冷。那双眸在风雪中睁得极开,神情像是一头静伺猎物的狼。 身后旌旗猎猎,战鼓震天。军阵沿着雪原一路向南,蜿蜒数十里,密密麻麻的人影连成一条暗色长龙。 “启程!”拓跋努尔低声一喝。 号角再鸣,三十万铁骑如同被牵动的巨网,齐齐前压。那种声势,连天地都似被踏得震颤。 ——平阳,近在前方。 打前哨的,是拓跋焱。 他年不过三十,不仅仅是如今拓跋努尔最信任的军师之一,同时也是拓跋努尔亲族中最锐利的矛。 虽然身材矮小黝黑,但可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他! 如今,他身着轻甲,马行如风,素以“鹰眼焱”闻名大军,侦远察微,百里无遗。 这日天色虽亮,雪仍未歇。 拓跋焱率五百轻骑,踏雪疾驰至平阳以北。 风刮得人眼都睁不开,雪片打在面上似刀。可他目光不动,只盯着远处那隐约的城影。 “再近一点。” 他低声下令。 马蹄在厚雪中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,前锋几乎与雪融成一线。 约行数里,忽然有骑士在前方低呼:“将军,前头似乎有异!” 拓跋焱立刻收缰,眯眼看去。 他看见,在那连绵的雪地之上,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脚印——深浅不一,却层叠交错,几乎将整片地面都踩实了。 他立刻下马,半跪着伸手去摸那雪下的痕迹。 雪冻得硬,他指尖掘开一寸,露出的脚印深得惊人。 “这不对。” 他皱起眉,抬头扫视四周。 这些脚印交错得极密,方向不同,脚掌大小不一,明显是成千上万人经过。可若平阳守军只有四万,何来如此密集的足迹?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。 “昨夜大雪才停,这些脚印是昨日留下的。” 他目光一沉,低声对副将道:“取一支火把。” 火光映出,那片脚印蜿蜒向南北两端延伸,远远不见尽头。 拓跋焱的眉头越皱越深。 “不像是撤退。”他沉声道,“这更像是……布阵。” 副将一愣:“将军是说,平阳城外还有伏兵?” 拓跋焱抬头望向前方。那城在风雪中朦胧,却透着一种诡异的静。 若真是弃城而逃,此刻应空寂无人,可那城头,竟仍有旗。 他冷冷道:“昨夜军中传言,说平阳守军只余四万,而天子亲自镇守,是么?” “是,将军。”副将点头,“探子皆言,大尧皇帝独守孤城。” “呵……”拓跋焱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。 “独守孤城……倒是个好听的传言。” 他转身翻上马背,声音压得极低,却透出一股杀意。 “若真只有四万守军,这脚印该是稀疏之势。可你看——这遍地密痕,起码十倍不止。” 副将倒吸一口凉气:“十倍?那岂不是……” “至少三十万。” 拓跋焱冷冷道,眼神像冰。 他胸中那点疑虑被彻底点燃。 这根本不是弃城的迹象。 这是刻意制造出来的——假象。 他忽地想起昨夜行军前军中传的流言: 什么新皇掌权,什么军士不服,什么军心涣散…… 这些话,当时他听着虽觉可疑,可也拿不出什么证据。 可此刻,再回味那流言的来处、传播的速度,竟无一处不透着诡异。 他心中“咯噔”一声,脸色变了。 “平阳……有诈!” 他立刻转马,厉声喝令:“传令!全军止步,不得擅近!我先回中军奏报!” 五百骑当即分开,雪花被激得飞舞。 拓跋焱一马当先,疾驰如电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