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行军照旧。” “告诉前军,天一亮,便启程。” 他顿了顿,又低声补了一句: “记住——若有异动,不许惊慌。” “这仗,我要亲自看。” “我要看看,那位萧宁,是真神仙,还是个笑话。” 帘幕被风再一次掀起,雪花扑面而来。 拓跋努尔没有回头。 火光从他背后照出,映得他整个人像一柄竖立的刀。 他望着平阳城的方向,眼神里闪着复杂的光。 既像是疑虑,又像是狩猎前的兴奋。 他缓缓抬起手,刀背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刀鞘,发出“铮”的一声脆响。 “平阳啊,平阳……” 他低声呢喃,唇角掀起一抹笑。 “就让我们看看——是你们的计深,还是我刀快。” 风声呼啸而过,雪卷如幕。 大帐外,三十万大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,苍茫而壮阔。 那声音,像是在预告一场即将降临的浩劫。 而拓跋努尔,仍伫立原地,望着远方的那一抹微光,久久不动。 没人知道,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。 但从那双眼中隐隐闪烁出的光,可以看出—— 他已闻到了血的气息。 而那股气息,正来自——平阳。 …… 风雪未歇。 清晨的天光刚透出一线微白,整个平阳城便被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。城头的积雪早已堆到城垛之上,寒气沉得像是能压碎骨头。 号角声在寂静的天色里响起,低沉而绵长。 平阳军的营门缓缓开启,铁链与木闸摩擦出沉闷的响声。接着,厚重的蹄声在雪地上蔓延开来。 赵烈策马立在最前。 他一身铁甲,神情沉肃,眼中有着压抑不下的沉重。背后的数万将士,列阵而行,整齐却安静——那种安静中,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茫然与不安。 行军的号声起了,鼓声也随之敲响。军阵如洪流一般自平阳而出,马蹄踏雪,盔甲撞击之声连成一片。 然而,那井然的步伐之下,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动荡在暗暗滋生。 风中传来的窃语,最初很轻,后来一点一点汇成了潮。 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忽然要撤?” “不是说好要死守平阳吗?昨日还说要守三天!” “嘘——小声点!这可是圣命!” “圣命?可这……这像话吗?咱们这一撤,那不就真成弃城了?” 雪地反光刺眼,士卒们的脸在寒气里冻得发白。有人缩着脖子,小声嘀咕;也有人咬着牙,不敢多言。 但军阵太大,数万人在雪中行走,那些碎碎的议论声像风一样,很快蔓延了出去。 “我听说——陛下没跟着撤。” “什么?” “陛下没走!昨夜我当值,听副将说的,陛下留下来,要一个人守城!” “你胡说什么?!” “我哪敢胡说?那可是副将亲口说的!” “一个人守城?开什么玩笑?这可是三十万敌军!一人守个屁的城啊!” “我也觉得不可能,可副将还说,陛下亲口下的命令——谁也不许留下,全军撤退,陛下一人坐镇平阳。” 这话一出,原本压抑的行军声顿时乱了几拍。 一队士卒回头望了望那渐行渐远的平阳方向,眼里写满震惊与惶然。 “你说……这真的假的?” “能假的了吗?昨晚我看见韩将军他们几个,从中军帐出来的时候,脸都白了!” “要真是这样,那……那陛下是打算以命护城?” “可咱们平阳这城,还有个屁好护的?昨夜不是撤了一半军么?守得住才怪!” 风刮得更大,雪片拍在盔甲上,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声响。 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,被同伴一把拽住。 “快走啊,愣着干嘛!” “我……我总觉得不对劲。” “有什么对劲的?圣命如此,咱们照走就是!” “可你不觉得奇怪吗?陛下若真要守城,为何不留下我们?咱们四万人马,拼死也能撑几日。可如今——他偏要我们都走,只留他一人。你说,他到底想干什么?” 这一句话,说得连风都静了片刻。 所有人都知道,陛下不是那种疯子。 这几日他们见过——那位年轻天子,虽言语平和,却有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冷静。那份神情,不像莽撞之辈。 可偏偏,就是这样的陛下,如今要独自留下? 前军的脚步声继续往前延伸,雪被踏得愈发深。有人忍不住回头,平阳城的影子在风雪里若隐若现,像一头被雪埋的巨兽。 那道高耸的城墙上,此刻只剩几面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 “陛下真……没走?” “真没走。” “他疯了吧……” “不,”另一个老卒低声道,“我看不像疯。” “那你说,他想干什么?” 老卒沉默了一下,咬紧牙关,低声道:“咱们都听过传言,说陛下要守三天,敌军自退。也许……这便是他想的法子。” “什么法子?” “用命,换三天。”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顶。 一时之间,行军声都变得沉闷起来。 没有人再笑。 那种冰冷的空气,像是顺着每个人的脊梁往里钻。 赵烈骑在马背上,听着后阵逐渐散开的议论,眉头微微皱起。 他没有回头,只握紧了缰绳。 马嘶了一声,蹄下溅起一片雪沫。 他知道,这种议论压不住。 这次撤军,不止是战术上的退——更是一次考验信心的赌。 可谁能信?谁能真信——一人能守一城? 风中,士卒们的低语越来越乱。 “陛下若真不走,那他就是要死啊!” “你住嘴!哪来的妄言!” “我没胡说!你敢说这不是送死?!” “闭嘴!传出去,你我都要掉脑袋!” “可这是事实啊——一人守三十万?笑话!他再神通,也守不住!” “你再说一句试试!” 争执的声音混入风雪,转瞬被掩没。 赵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。 “传我军令,”他低声对身边副将道,“行军不许喧哗,违者军法处置。” “喏!” 那副将立刻策马传令而去。 雪原上,战鼓再起,行军的节奏重新归于平稳。 但那种平稳只是表面。 每一个士卒的胸口下,都藏着一种压抑的情绪——不敢言,也不敢信。 有年轻的士兵偷偷抹了抹脸上的雪,低声问身旁的老卒:“你说……陛下会不会另有安排?” 第(2/3)页